第十四章:回到王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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羽公子在幻界中看到這一幕時,也甚是奇怪!堂堂妖界殿下,竟會害怕一個嬰兒嗎?
接續才發現,原來,黑澤與夕顏初次相見便是在那個時候。若非黑澤將紅衣帶走,夕顏也不會只身妖界尋母,歷盡艱險,最終也沒能得償所願。
這種懼怕,也許只是個開端!其後發生的種種,黑澤都難辭其咎!
想必,他是後悔了吧!
羽公子從未預料到,黑澤會對這段回憶如此看重。
或許,緣分,從一開始便已經註定!
羽公子之所以想試探黑澤的真實想法,不僅因為具備這個難得的機會,
如今黑色的法術,已然受到了重創,夕顏多日來的許多食物,並非羽公子所取。可是黑澤為什麽要那樣做呢?對於他這樣的妖界王者來說,通過荒原結界,到人界偷盜食物的事情,可是有損自己身份的,並且荒原結界厲害至極,自打夕照和他的弟子們以身祭陣以後,荒原結界若是再想進入,即便是分身術,也要遭受重創。
羽公子實在難以想象,像黑澤殿下那般驕傲的人,竟然會為了夕顏,做出這樣的事情。看來夕顏對黑澤而言,重要地位不言而喻。
若說羽公子此前的這一番推測,並沒有實在的根據,那麽黑澤一連多日都不現身,也算是一個證據。
直到黑澤入妖界以來,還從來沒有這樣過。他對外宣稱是運功療傷,即便從他第一天起,羽公子就發現他受傷了,然而真要是運功療傷,這麽多時日也早該痊愈了。怕是舊傷未愈,又添新傷!
夕顏一邊不知從哪裏來的飯菜。一邊想起羽公子說的話,其實夕顏並非糊塗人,她早已猜到了飯桌上的肴究竟來自哪裏?
黑澤一連多日沒有出現,羽公子又從來沒有承認,想來這些飯菜與黑澤有關,難道黑澤會為了她,去人界?夕顏總是能夠感覺門外經常隱沒一個黑影,那個妖力像極了黑澤,但是又不像他,以他強大的術法應該不會被她察覺。
起初,夕顏以為羽公子是太過謙虛,不肯承認罷了,如今看來並非他不承認,而是並非他所為。
黑澤,別以為你為我取來想要的,就可以原諒你。當初你一句話的事情,就讓我的至親慘死,如今做下這些又有何用!夕顏早已覺得食不甘味,卻依舊拼命咽下!
說好的覆仇,這才是開始!黑澤殿下,夕顏可是一個守承諾的人。
黑澤這些日子閉門不出,愁壞了羽公主。自己傷勢剛好一些,便來質問夕顏,殿下受傷是否與她有關?她如何還能心安理得,享用這些美味?夕顏因為上次的事情不願意搭理她,羽公主千不該萬不該,也不該拿夕顏的父母用作打擊報覆的手段。
羽公主指著夕顏的鼻子:你根本就不配黑澤殿下如此用心,你根本就不配得到黑色殿下的喜歡,你更不可能得到黑色殿下的愛!
夕顏倒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,平靜地對羽公主說,在這個世上,所有人,所有生靈都值得被愛,值得被尊重。喜不喜歡,是自己的事情,與旁人沒有關系,你若是真有本事,就讓黑澤殿下喜歡你啊。
羽公主被夕顏的幾句話,懟得啞口無言,憤然離去。門外的一抹黑影,又一閃即逝,夕顏這次可以斷定那個道黑影就是黑澤,她方才那些話便是故意說給他聽的。
如果說,天意昭昭,疏而不漏,那麽黑澤,遇見我,就是你逃不過劫數。
夕顏與羽公子正在商討如何拯救神樹的事宜,而羽公主也沒有閑著,連日來總是去找黑澤,對他噓寒問暖,黑澤雖說前幾日閉門不見,可後來也敵不過羽公主的盛情,邀她相見。
羽公主以為黑澤殿下被她所感動,已經認清了夕顏不是他最合適的人,夕顏並非真正喜歡他,若是真的喜歡,如何會放任他不管。
然而黑澤卻是有著另一番計較的,他對羽公主說,自打君上去世以後,這羽族便是由羽公子說了算的,明明他們兄妹二人都是羽族的頂梁柱,憑什麽都要羽公子說了算。
羽公子那般護著夕顏,羽公主心裏早就不滿了。
黑澤說,他對夕顏好,只是為了利用他,畢竟他想要利用羽族,為自己得到翻盤的機會,戰勝幽冥。而如今,只有夕顏以天師的身份,才能夠得到羽公子的支持。
羽公主立即急切的向黑澤表忠心,無論是生是死,都會隨了他去。
黑澤表示感激,可以指出了羽公主無法辯駁的事實,那就是,在這羽族之中,羽公子的地位明顯是高於羽公主的。可如今,他這般護著夕顏,不知道,日後對對羽公主會如何呢?
羽公主早已經覺察到了來自夕顏的威脅。黑澤慫恿她,和羽公子奪權,而羽公主卻猶豫了。
不為別的,只因為她能夠平安長大,離不開兄長的保護,況且她和兄長之間還有著一層旁人沒有的羈絆。
黑澤追問是什麽,羽公主剛開始不肯說,支支吾吾的。
黑澤安慰她,引誘他,叫她說出實話。黑澤說,其實他一直都是喜歡羽公主的,曾經稟報妖王要娶羽公主,可是卻被君上和羽公子暗中阻止。
羽公主懷疑這件事情是否為真,黑澤說她懷疑也沒有用,即便羽公主去問羽公子,羽公子也會說自己並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。
羽公主雖然懷疑,但是當年早有耳聞,老妖王確實想要讓妖界的王子娶了她,但是被拒絕了,因為羽公子覺得她嫁給鳳族才是最合適的。黑澤進一步的誘惑說,若不是你的兄長和父王,我們兩個早就在一起了。有你的協助,我也不會落魄到逃亡的下場,如今能夠幫我的也只有你了!黑澤向她保證,絕對不會傷害羽公子分毫。
羽公主向黑澤說出了自己的難言之隱,原來如果羽公子死了,那麽羽公主也不能保全,他們兄妹二人共用著一顆心,這顆心是一顆七竅玲瓏心。這也是為什麽他兄妹二人出生以來,君上待他們與其他的兄弟姐妹不一般,也是他們在羽族能有如此崇高地位的原因。
她懇求黑澤,千萬不要將此事說出去,因為她和羽公子都互相發過誓言,互相承諾過,絕不把這件事情告訴第三者。黑澤要她放心,並且說只要有她在,絕對不會傷害羽公子。
雖然羽公主心裏面並不是十分的安穩,但是如今黑澤能帶她這般赤誠也算是難得了。其實想一想,如今黑澤能夠依靠的也只有她了,只要能夠助力黑澤重回王都登上王位,那麽就可以憑借羽族的勢力嫁給黑澤,穩坐王後之位,這樣不僅有黑澤對她的情分,而且還有了之後自己在黑澤身邊穩住腳跟的力量,畢竟,羽族是連三界都不可忽視的力量!
羽公主正要問一問黑澤,傷勢如何了?黑澤竟咳出了一灘血:蒼翎,如果你不幫我,就真的沒有人幫我了,如今我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了。如果讓羽公子知道我身受重傷,他恐怕就會殺了我!
黑澤對羽公主說要放長線釣大魚,放眼整個三界,夕顏是唯一能夠遏制住幽冥的,更何況要打開妖界的大門,破了荒原結界需要夕顏的尋,必須出自她自願。
既然幽冥能夠利用夕顏的真心,差一點就將荒原結界打開了,那麽他為何不可?
羽公主問黑澤為什麽不對夕顏使用魅術,天樞一族的媚術不是最強的吧?
天書一族的血脈,可使用魅術,不用遭到反噬,卻不能被魅術所控制。
羽公主覺得不公平得很,憑什麽羽族的媚術就要遭到反噬!天樞一族雖然是上古神裔的後代,可是她羽族從前也是神籍啊!。
黑澤打斷羽公主說,他與夕顏其實是互相利用而已,最終的輸贏不過是看看誰更加狠絕。你要記得,溫柔,也會變成一把利刃,是會殺死人的。
羽公主躲進黑澤的懷裏:即便是為殿下而死,蒼翎也死得其所!
黑澤笑而不語,暗忖道,呵呵,現在要你死,還不是時候!
之前夕顏被羽公主的媚術所控制的時候,在幻界內看到了幽冥,其他人都以為那個幽冥是假的,乃夕顏的心象所化,只有夕顏自己知道那個幽冥是真正的幽冥,並且與他締結了契約,而幽冥為什麽當時會到結界裏面去呢?
其實,感受到夕顏在羽族有危險的並不是幽冥。他去羽族,一方面是想證實夕顏與黑澤在哪裏?另一方面不能讓夕顏就那樣死了。
“羽族魅術果然名不虛傳,竟然能將本殿下灼傷,他們果真在那裏!”
幽冥穩坐殿中對著空氣說話,然而空氣慢慢凝結成一個紅色的影子,看起來倒像是紅衣。
那影子開口說話了,是個女子的聲音。
那女子似乎是在擔憂夕顏的安危。幽冥勸慰說,夕顏已經得救,並且黑澤是不會讓夕顏死掉的。
黑澤最希望的就是讓幽冥死在夕顏的手裏。
幽冥說,如果我得不到妖王之位,那夕顏也必將是死路一條。只有殺了黑澤,她才能有一條活路。
那個女子聲音惋惜道:“苦命的孩子,明明什麽也沒有做錯,為何要遭到這般劫難?”
幽冥說,夕顏當初也算是受到人界的逼迫才來妖界的,她是半妖,如何能在人界立足?
他說,我想要的,無論是王位,還是女人,都一定要得到!
妖是無心無情的,雖然在人界,幽冥和夕顏,朝夕相處數載,但是自從回了妖界,便身處在各類妖物的環繞之中,離著夕顏也是越來越遠,即便曾經是真誠濃厚的愛意,如今,也漸漸變淡了。
女子對幽冥說:“我知道殿下想要的一定會得到。因為天意如此,殿下才是妖界的王者,”雖然曾經沾染了人的情意,可卻是真正的妖類,真正的無情,殿下曾經或許愛著夕顏,可更愛權力,所以每一次在權力和愛人之間,即便萬般不願意,也會割舍愛情,最終將後果推給別的人,可他不會痛心,因為他沒有心,沒有心跳,情意就會有盡頭。
幽冥說,他所做的這一切,也是為了夕顏。只有他才能讓夕顏存活。
那女子說,在妖界,相互傾軋是天性,是命運使然,沒有心怪不得任何人。
其實對於幽冥來說,他只需要夕顏聽話,只需要夕顏的陪伴,其餘的,他並不在乎!
羽族,千羽闕。
黑澤說,他在羽族當中幾次三番感應到仙氣。
羽公子認為千年以來,從未有仙界的人或者是寶物落在羽族當中,黑澤想必是太過緊張了。
黑澤說,那日他救夕顏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,或許那個古墓裏面,並沒有我們夕顏說,她當時不光在古墓裏看見了許多事情,而且在夜晚做夢的時候也見到了許多事情。讓她覺得很意外的是,夢裏面的景象,似乎曾經見到過,不同的場景,不同的服飾卻是同一個身影,竟然都是她自己。
雖然說是在夢裏面,還經常能夠聽到一個聲音,一個男子對她說,千世萬世我們都不會分開,一定要在一起!
每當這個時候,夕顏就會覺得透不過氣來,只有念了幾遍清心咒才能猛然清醒。
夕顏對羽公子說,其實羽族的這一切,或許她也是有份的,那個女子可能就是前世的她。難怪她會這樣熟悉這裏,覺得在夢裏見過一樣,而那個男子應該就是當年羽族的君上,讓她覺得很熟悉,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。
羽公子說,即便是相關,那也是前世了,況且天意是不可違背的,就好像親手毒害神樹的人是羽公主一樣。
歷經多日,夕顏與羽公子的合力下,神樹已經呈現覆蘇的態勢,而黑澤也已經著手回到王都事宜。
自從夕顏與羽公子合力拯救羽族神樹以後,羽公子就對夕顏無話不談。
他告訴夕顏,自己和羽公主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,不知道為什麽,這顆心只他們兄妹有。羽公子覺得有件有個心是好事,活那麽久也沒有什麽意義,還不如成為一個人類去感受七情六欲,可是羽公主卻不覺得。
原來當年羽公子想要把與公主嫁到鳳族去,卻被鳳族給拒絕了,即便如此,羽公子也不會讓羽公主嫁到妖王都去,不會嫁給幽冥,更不會嫁給黑澤。
羽公子忠心,羽公主癡心,一人一半,各有不同。羽公主討厭夕顏,不僅因為天樞家族的魅術,要遠遠勝過羽族。也更因為黑澤對夕顏的重視。
而夕顏在羽族呆的越久,越覺得不該利用羽族作為自己的覆仇工具,她對羽公子說不要隨著黑澤去王都。因為殘月節就是為了妖界的四大家族排名而展開,一千年年一次,嗜夜王族屢次成為王者。
羽公子搖頭,他說過,整個羽族都會為夕顏助力,夕顏肩負著覆仇的重任,每一步都是看不清的危險。若非夕顏出手,羽族早就不存在了,承諾就是承諾,承諾就是需要履行的,羽族雖然為天界所棄,但還是一個高貴的種族,這也是和妖界其他種族的區別。
羽公子告訴夕顏,只要她想要覆仇,羽族便一定會成為她最堅強的後盾。
夕顏是不可能放棄覆仇的,這一點羽公子比誰都清楚,更何況他和夕顏又有著共同的宿敵。
黑澤,不僅是夕顏的仇人,也是羽族的仇人。
羽公子和羽公主說,要為協助夕顏而隨著黑澤回到王都,羽公主雖然心裏不滿,但還是礙於黑澤之前所提到的,需要她的助力,而答應羽公子,並沒有過多的阻攔,羽公子要羽公主留在羽族,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其他的兄弟姐妹趁機奪權。
羽公主反問道:“兄長把羽族的精銳全部都帶走了,留下一些老弱病殘,守著又有何用嘛?”
羽公子甚是訝異,從前羽公主從來沒有反對過他什麽,他更沒有這樣的心思,想要自己帶走精銳,要她留在後方。羽公主的想法,從何而來呢?或許是她太掛念自己了吧,害怕自己的兄長受傷,羽公子這樣安慰著自己,也安慰著羽公主。
“這次王都之行兇險異常,為兄不知是否還能活著回來,若是為兄和羽族的精銳被絞殺,至少,羽族還可以延續。”羽公主堅決不同意,嘴上說著,一定要和兄長一同赴死,更何況兩個人還使用著同一顆心,如果兄長死了,她自己怎麽辦?
其實心裏是為了黑澤,好不容易得到了黑澤的依賴,這樣就放手了,豈不是太可惜,五百年年前她已經放過一次,五年年後,萬萬不會了!
從少到大,明明是一胞同生,可羽公主總是因為羽族重男輕女之故,被羽公子壓制。
羽公子實在不忍心看到妹妹危險,羽公主表情冷漠,看不出什麽樣的心情,只是對他說,哥哥放心便好,一切都聽從哥哥的。羽公子信以為真,便與夕顏和黑澤,連同羽族數千羽衛前往王都。
夕顏在出發的那一日才看見黑澤,像是闊別已久的模樣,而他也不像來時那樣意氣風發,受了重傷是無疑的了,這個時候竟然還敢回王都,心裏暗自也有點佩服黑澤的霸。和張狂。
在路上,夕顏問羽公子會不會後悔。羽公子說,其實幾百年前見到黑澤的時候,就知道會有這麽一日,黑澤是闖入羽族的第一只妖,夕顏是闖入羽族的第一個人類,這便是宿命。
而對於黑澤,羽公子也承認,一邊是對他的仇恨,另一邊是想要追隨的欲望,或許,如果沒有他們之間的那些個仇恨,羽公子或許真的會追隨黑澤也說不定。
羽公子的善良,羽公主的濃情,正是妖邪缺少的東西。
羽公子說,他之所以選擇追隨夕顏,不光是因為預言,也因為夕顏身上的光明吸引著他。
其實要算起來,這羽族的神諭,是十萬年以前,因緣際會傳下來,如今不僅保護了羽族,更保護了夕顏不受傷害,否則夕顏只身一人在妖界,又受著黑澤的脅迫,又能熬得了多久?如今有羽族和羽公子的追隨和護衛,想要做什麽,也不像從前那樣難了。羽公子說,或許命運是眷顧天師的,這一路雖是布滿荊棘,可又處處安排了生機,如果說命運是一個布局者,天師便是他手中最華麗的棋子。一番歷練後,必將綻放光芒!
想當初,夕顏和黑澤從王都來到羽族的時候,還是經歷了一番波折的,畢竟三大家族的追殺緊隨身後,時刻需要緊盯著,是否有人暗中偷襲。來到羽族之後的日子倒是平靜許多,可經歷的災劫卻是更為險惡,是要人性命的!
如今,隨著羽公子和他數千精衛一同出發,回到王都的這一路上卻是異常順利,並沒有遭到任何的阻隔,仿佛,王都的大門是向他們敞開,是要歡迎他們回去,越是平靜,越是暗藏著洶湧的漩渦,想來幽冥已經在王都做好了充分的準備,等他們入甕。
這一路上,夕顏倒是和羽公子交談了很多黑色。夕顏發覺與羽公子走得愈加接近,黑澤臉色似乎越是不好。羽公子還會時不時的拿一些吃食給夕顏,可是夕顏說他已經再次修行了辟谷之術。羽公子說他從小到大,其實也不是沒有吃過食物的,又不是一直修煉的,畢竟他還要生存,雖然問他最喜歡吃什麽,他的回答不是什麽山珍海味,而只是普通的毛毛蟲。
夕顏說,他最近正在研究天樞一族的魅術,說不定可以給他造個夢試試,在夢裏面可以讓他吃到很多好吃的東西。當然,這是開玩笑的,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了,如何還能為公子造夢了?
羽公子說,只有天上的神仙,才能造夢入夢,夕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,想起她的夢難不成也是天上的神仙給造的嗎?雖忽然想起,其實在人界的時候還有個表叔父,老是喜歡做夢,總是跟夕顏還有其他的師兄弟們說,他在夢裏吃遍了山珍海味,講到那些皇宮裏的,鮮有的吃食,形容的真是色香味俱全,不過這位表叔父,也不是胡言亂語,大師兄冉隱,曾經是皇室貴胄,表叔父形容完以後,夕顏只以為他是大夢初醒,或是喝醉了,在胡說八道而已,而大師兄也卻指出,表叔父說的菜肴,宮廷確實是極為珍。
羽公子問,這個表叔父後來如何了?可在人間,盡享天倫之後老去的嗎?若是這般,那麽此生也是無憾了,可夕顏目光黯淡,她說自己的表叔父最愛做夢,到後來在夢裏死去的。
夕顏說,表叔父臨死前,面目似是痛苦,又似是害怕,面部扭曲到極致,整個過程還是很驚悚的,那個時候夕顏年紀並不是很大,這一幕也深深的刻在了心裏。
到達王都前,黑澤在夜裏和羽公子,同來到一個漆黑的樹林裏,布下了結界,以免旁人聽到他們的談論,羽公子問,“殿下倒是很少召見在下,不知有什麽吩咐嗎?黑澤剛要開口,羽公子便接著說,殿下應該知道,救羽族的,並非殿下,而是天師。我羽族也只效忠天師一人而已。”
黑澤冷笑道,“放心,你心心念念的天師不會有事。只要你乖乖的送上一樣東西。”
羽公子說,“不知我有什麽東西能夠值得殿下看上的,憑殿下的實力,不論是當年還是現在,怎會對我有所覬覦嗎?要說,在下有什麽值得殿下嫉妒的,便是此形此貌罷了。”
黑澤聞言,滿眼盡是不屑:“本殿下什麽都不要,只要你的半顆心”
羽公子聞言怔了一陣,他怎麽會知道,他只有半顆心呢,既然知道了這個,那一定知道這顆心是七竅玲瓏心了,既然黑澤如此說了,一定是羽公主告訴他的,看來前些日子他著急夕顏的傷勢,著急與夕顏一起商量解救神樹的辦法,竟然忽略了羽公主,難不成黑澤對羽公主又下了什麽幻術?
一定是了,否則羽公主怎麽會對他說的這一段秘辛。
“你是否同意?”言語間有些不耐煩。
羽公子反問為何要拿心去交換,畢竟那是他的一條性命,“殿下想要我的心,總得給我個理由吧?”
黑澤說,你以為,你能保護夕顏多久?羽族又能跟著夕顏多久?你以為幽冥會饒了他們?只有本殿下才能給她一個一線生機,她能不能活著,就要看你聽不聽話了。
羽公子大怒:你先前毒害我羽族,害我妹妹,又害我父王,如今,連天師的性命也要要挾,我早已做好了你同歸於盡的準備,況且你現在身受重傷,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天師之前的那些個食物是你去了荒原結界,分身進去了,每去一次便是對你靈魂的一次傷害,舊傷未愈,新傷又覆發,敢問殿下這樣的滋味可好受嗎?
黑澤淡淡道,這比起從前,本殿下在弒魂窟的日子還是好過多了。
嘶的一聲,他的左肩衣服扯開,竟然是道道血恨。
羽公子頓住,他只以為會損害他的靈力,沒想到會傷害如此嚴重。
黑澤說。你不必費心思了,你是打不過本殿下的,即使你們打得過我又如何,現在為什麽我們一路走過來如此平靜,概是因為幽冥已經做好了準備,我們之間在發生內鬥的話,可就得不償失了,最後你的天師恐怕會被幽冥吃得骨頭渣都不剩!
羽公子心裏知道他說的是真的,但他也知道黑澤是一個奸詐的妖,即便他把心挖給了他,他要是想取天師的性命,他也是阻止不了的。
血月當空,血霧彌漫,羽公子指著皓月,對黑澤說,只要殿下敢對著血月起誓。永不傷害天師,我願意把這半顆心給你。我還要殿下答應我一件事,那便是,施法術保護蒼翎不受傷害。我與蒼翎共用一顆心,不知道這半顆心給了你,那蒼翎會如何?
羽公子以為黑澤會將這半顆心毀了,或者是用作其他的地方,總之如何還能保存七竅玲瓏心的完好,若一旦這半顆心有什麽動靜?蒼翎必死無疑。
黑澤冷笑道,本殿下若有違背,讓我不得好死。羽公子說,你如何保的住蒼翎呢?
黑澤微嘆,他說,只管放心。
羽公子覺得很納悶,追問下去才知道原來黑澤要這可開心,並不是有其他的用處,而是想要,作為自己的心。他只不過是想要有顆心啊。
羽公子頓住了,殿下,我不明白你的意思,你是無心的妖,為何要這八顆玲瓏心,問完之後方才恍然大悟,只有心,才能愛得長久,原來,你對夕顏,對天師的愛,已經這樣深了。
羽公子問。殿下為天師做了這麽多,為何不告訴她呢?
黑澤嘆道,她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,你以為你能猜得到她會猜不到,她心裏對我有恨,我再怎麽說也是無濟於事,曾經犯下的錯,我雖有些後悔,可是不能改變。只希望有一天,她能夠停止對我的仇恨,其實,或許,就如這般,待在我的身邊便好。
羽公子心裏暗忖著。連這樣簡單的願望你都不可能實現,天師對你的不只是恨,而且是入骨入髓的很,你生活在妖界,見慣了殺伐爭鬥。她是生而有心的人類,那樣撕心裂肺的痛,你是不能夠體會的,除非有一天,當你心愛的人,離你而去,當你心愛的人背叛你,才能體會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。你的報應,終將會來臨。
自從那夜以後,羽公子顯然沈默了許多,夕顏卻問不出個究竟。或許羽公子也覺得,黑澤不過是無心的妖精,他做下的一切事情,自然也是沒有考慮的。他這幾天也有一些迷惑,為夕顏說,其實妖才是這世界最可憐的物種。如果黑澤有心有情,卻依然做著殘忍的事情,那麽便是生生世世也不肯饒過他的,可他生來就是無心的妖孽,那是他的天性使然,我們這樣恨他。會不會,也太過執念了,失去的人可否還能回來?
羽公子對她說,其實,你有機會可以放棄仇恨,就去過一次普普通通的生活,或許也沒有什麽不好。
夕顏心裏當然也是這麽想的,可是她單純的只是為了覆仇嗎?不光為了覆仇,更重要的是要護衛人界,只要她活著一天,荒原結界還是有被打開的危險,要想人界永遠平安,就要徹底斷了妖界想要吞並人界的可能,徹底關閉荒原結界,將人界與妖界之間的通道堵死,只有這樣,才能長久的安穩,而這些必須由她親自完成,這才是她真正的使命。即便是她最悲痛的時候。也沒有忘記的終極使命。
夕顏見羽公子有一副悲憫的心腸,也有最仁慈的心。不禁覺得,能和他成為朋友,是她的幸運。
羽公子見夕顏看著他笑,便問他在想什麽?
夕顏說,羽公子令她想起了一個在人間的好朋友,和他一樣,悲天憫人,是極其善良的。
羽公子不禁問起來,她這個朋友,現在如何了?
夕顏告訴羽公子,那位朋友名字叫東方曉。是他在人界的未婚夫,東方白的親弟弟,不過他與東方白倒是兩路性子,東方白這個人呢,既謹慎,又認真嚴肅,而東方曉就是一個小搗蛋鬼了,從小就頑皮不堪。
明明是個男孩子,卻總是擺出一副女孩子的樣子了,而且比我還喜歡胭脂水粉,研究各種美人圖,從來沒見過那麽愛美的男子。可無論是他還是東方白,都是真心待我的,我叫她曉曉,那個時候還有小黑,小黑,其實就是幽冥。回想起那幾年,還真是快活的日子,只是後來,我遭逢劇變,來到了妖界,不知道東方曉如何了,我想在人間有東方白護著他,又是東方家族的二公子,應該沒有人欺負得了他吧,我時常覺得像他這個人啊,若是再投胎,就幹脆投胎個女孩子吧,實在太不像個男孩子了,可他偏偏又是個男的。
羽公子問,是嗎?可是在下倒覺得除了天師剛才說的悲天憫人以外,沒有什麽相似之處啊,
夕顏說可能是一樣的善良,給我同樣值得信任的感覺吧。
羽公子問夕顏:對於天師而言,我算得上天師的朋友嗎?
夕顏笑了,當然,如今在這世上,夕顏所剩朋友無幾,羽公子便是其中的一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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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續才發現,原來,黑澤與夕顏初次相見便是在那個時候。若非黑澤將紅衣帶走,夕顏也不會只身妖界尋母,歷盡艱險,最終也沒能得償所願。
這種懼怕,也許只是個開端!其後發生的種種,黑澤都難辭其咎!
想必,他是後悔了吧!
羽公子從未預料到,黑澤會對這段回憶如此看重。
或許,緣分,從一開始便已經註定!
羽公子之所以想試探黑澤的真實想法,不僅因為具備這個難得的機會,
如今黑色的法術,已然受到了重創,夕顏多日來的許多食物,並非羽公子所取。可是黑澤為什麽要那樣做呢?對於他這樣的妖界王者來說,通過荒原結界,到人界偷盜食物的事情,可是有損自己身份的,並且荒原結界厲害至極,自打夕照和他的弟子們以身祭陣以後,荒原結界若是再想進入,即便是分身術,也要遭受重創。
羽公子實在難以想象,像黑澤殿下那般驕傲的人,竟然會為了夕顏,做出這樣的事情。看來夕顏對黑澤而言,重要地位不言而喻。
若說羽公子此前的這一番推測,並沒有實在的根據,那麽黑澤一連多日都不現身,也算是一個證據。
直到黑澤入妖界以來,還從來沒有這樣過。他對外宣稱是運功療傷,即便從他第一天起,羽公子就發現他受傷了,然而真要是運功療傷,這麽多時日也早該痊愈了。怕是舊傷未愈,又添新傷!
夕顏一邊不知從哪裏來的飯菜。一邊想起羽公子說的話,其實夕顏並非糊塗人,她早已猜到了飯桌上的肴究竟來自哪裏?
黑澤一連多日沒有出現,羽公子又從來沒有承認,想來這些飯菜與黑澤有關,難道黑澤會為了她,去人界?夕顏總是能夠感覺門外經常隱沒一個黑影,那個妖力像極了黑澤,但是又不像他,以他強大的術法應該不會被她察覺。
起初,夕顏以為羽公子是太過謙虛,不肯承認罷了,如今看來並非他不承認,而是並非他所為。
黑澤,別以為你為我取來想要的,就可以原諒你。當初你一句話的事情,就讓我的至親慘死,如今做下這些又有何用!夕顏早已覺得食不甘味,卻依舊拼命咽下!
說好的覆仇,這才是開始!黑澤殿下,夕顏可是一個守承諾的人。
黑澤這些日子閉門不出,愁壞了羽公主。自己傷勢剛好一些,便來質問夕顏,殿下受傷是否與她有關?她如何還能心安理得,享用這些美味?夕顏因為上次的事情不願意搭理她,羽公主千不該萬不該,也不該拿夕顏的父母用作打擊報覆的手段。
羽公主指著夕顏的鼻子:你根本就不配黑澤殿下如此用心,你根本就不配得到黑色殿下的喜歡,你更不可能得到黑色殿下的愛!
夕顏倒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,平靜地對羽公主說,在這個世上,所有人,所有生靈都值得被愛,值得被尊重。喜不喜歡,是自己的事情,與旁人沒有關系,你若是真有本事,就讓黑澤殿下喜歡你啊。
羽公主被夕顏的幾句話,懟得啞口無言,憤然離去。門外的一抹黑影,又一閃即逝,夕顏這次可以斷定那個道黑影就是黑澤,她方才那些話便是故意說給他聽的。
如果說,天意昭昭,疏而不漏,那麽黑澤,遇見我,就是你逃不過劫數。
夕顏與羽公子正在商討如何拯救神樹的事宜,而羽公主也沒有閑著,連日來總是去找黑澤,對他噓寒問暖,黑澤雖說前幾日閉門不見,可後來也敵不過羽公主的盛情,邀她相見。
羽公主以為黑澤殿下被她所感動,已經認清了夕顏不是他最合適的人,夕顏並非真正喜歡他,若是真的喜歡,如何會放任他不管。
然而黑澤卻是有著另一番計較的,他對羽公主說,自打君上去世以後,這羽族便是由羽公子說了算的,明明他們兄妹二人都是羽族的頂梁柱,憑什麽都要羽公子說了算。
羽公子那般護著夕顏,羽公主心裏早就不滿了。
黑澤說,他對夕顏好,只是為了利用他,畢竟他想要利用羽族,為自己得到翻盤的機會,戰勝幽冥。而如今,只有夕顏以天師的身份,才能夠得到羽公子的支持。
羽公主立即急切的向黑澤表忠心,無論是生是死,都會隨了他去。
黑澤表示感激,可以指出了羽公主無法辯駁的事實,那就是,在這羽族之中,羽公子的地位明顯是高於羽公主的。可如今,他這般護著夕顏,不知道,日後對對羽公主會如何呢?
羽公主早已經覺察到了來自夕顏的威脅。黑澤慫恿她,和羽公子奪權,而羽公主卻猶豫了。
不為別的,只因為她能夠平安長大,離不開兄長的保護,況且她和兄長之間還有著一層旁人沒有的羈絆。
黑澤追問是什麽,羽公主剛開始不肯說,支支吾吾的。
黑澤安慰她,引誘他,叫她說出實話。黑澤說,其實他一直都是喜歡羽公主的,曾經稟報妖王要娶羽公主,可是卻被君上和羽公子暗中阻止。
羽公主懷疑這件事情是否為真,黑澤說她懷疑也沒有用,即便羽公主去問羽公子,羽公子也會說自己並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。
羽公主雖然懷疑,但是當年早有耳聞,老妖王確實想要讓妖界的王子娶了她,但是被拒絕了,因為羽公子覺得她嫁給鳳族才是最合適的。黑澤進一步的誘惑說,若不是你的兄長和父王,我們兩個早就在一起了。有你的協助,我也不會落魄到逃亡的下場,如今能夠幫我的也只有你了!黑澤向她保證,絕對不會傷害羽公子分毫。
羽公主向黑澤說出了自己的難言之隱,原來如果羽公子死了,那麽羽公主也不能保全,他們兄妹二人共用著一顆心,這顆心是一顆七竅玲瓏心。這也是為什麽他兄妹二人出生以來,君上待他們與其他的兄弟姐妹不一般,也是他們在羽族能有如此崇高地位的原因。
她懇求黑澤,千萬不要將此事說出去,因為她和羽公子都互相發過誓言,互相承諾過,絕不把這件事情告訴第三者。黑澤要她放心,並且說只要有她在,絕對不會傷害羽公子。
雖然羽公主心裏面並不是十分的安穩,但是如今黑澤能帶她這般赤誠也算是難得了。其實想一想,如今黑澤能夠依靠的也只有她了,只要能夠助力黑澤重回王都登上王位,那麽就可以憑借羽族的勢力嫁給黑澤,穩坐王後之位,這樣不僅有黑澤對她的情分,而且還有了之後自己在黑澤身邊穩住腳跟的力量,畢竟,羽族是連三界都不可忽視的力量!
羽公主正要問一問黑澤,傷勢如何了?黑澤竟咳出了一灘血:蒼翎,如果你不幫我,就真的沒有人幫我了,如今我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了。如果讓羽公子知道我身受重傷,他恐怕就會殺了我!
黑澤對羽公主說要放長線釣大魚,放眼整個三界,夕顏是唯一能夠遏制住幽冥的,更何況要打開妖界的大門,破了荒原結界需要夕顏的尋,必須出自她自願。
既然幽冥能夠利用夕顏的真心,差一點就將荒原結界打開了,那麽他為何不可?
羽公主問黑澤為什麽不對夕顏使用魅術,天樞一族的媚術不是最強的吧?
天書一族的血脈,可使用魅術,不用遭到反噬,卻不能被魅術所控制。
羽公主覺得不公平得很,憑什麽羽族的媚術就要遭到反噬!天樞一族雖然是上古神裔的後代,可是她羽族從前也是神籍啊!。
黑澤打斷羽公主說,他與夕顏其實是互相利用而已,最終的輸贏不過是看看誰更加狠絕。你要記得,溫柔,也會變成一把利刃,是會殺死人的。
羽公主躲進黑澤的懷裏:即便是為殿下而死,蒼翎也死得其所!
黑澤笑而不語,暗忖道,呵呵,現在要你死,還不是時候!
之前夕顏被羽公主的媚術所控制的時候,在幻界內看到了幽冥,其他人都以為那個幽冥是假的,乃夕顏的心象所化,只有夕顏自己知道那個幽冥是真正的幽冥,並且與他締結了契約,而幽冥為什麽當時會到結界裏面去呢?
其實,感受到夕顏在羽族有危險的並不是幽冥。他去羽族,一方面是想證實夕顏與黑澤在哪裏?另一方面不能讓夕顏就那樣死了。
“羽族魅術果然名不虛傳,竟然能將本殿下灼傷,他們果真在那裏!”
幽冥穩坐殿中對著空氣說話,然而空氣慢慢凝結成一個紅色的影子,看起來倒像是紅衣。
那影子開口說話了,是個女子的聲音。
那女子似乎是在擔憂夕顏的安危。幽冥勸慰說,夕顏已經得救,並且黑澤是不會讓夕顏死掉的。
黑澤最希望的就是讓幽冥死在夕顏的手裏。
幽冥說,如果我得不到妖王之位,那夕顏也必將是死路一條。只有殺了黑澤,她才能有一條活路。
那個女子聲音惋惜道:“苦命的孩子,明明什麽也沒有做錯,為何要遭到這般劫難?”
幽冥說,夕顏當初也算是受到人界的逼迫才來妖界的,她是半妖,如何能在人界立足?
他說,我想要的,無論是王位,還是女人,都一定要得到!
妖是無心無情的,雖然在人界,幽冥和夕顏,朝夕相處數載,但是自從回了妖界,便身處在各類妖物的環繞之中,離著夕顏也是越來越遠,即便曾經是真誠濃厚的愛意,如今,也漸漸變淡了。
女子對幽冥說:“我知道殿下想要的一定會得到。因為天意如此,殿下才是妖界的王者,”雖然曾經沾染了人的情意,可卻是真正的妖類,真正的無情,殿下曾經或許愛著夕顏,可更愛權力,所以每一次在權力和愛人之間,即便萬般不願意,也會割舍愛情,最終將後果推給別的人,可他不會痛心,因為他沒有心,沒有心跳,情意就會有盡頭。
幽冥說,他所做的這一切,也是為了夕顏。只有他才能讓夕顏存活。
那女子說,在妖界,相互傾軋是天性,是命運使然,沒有心怪不得任何人。
其實對於幽冥來說,他只需要夕顏聽話,只需要夕顏的陪伴,其餘的,他並不在乎!
羽族,千羽闕。
黑澤說,他在羽族當中幾次三番感應到仙氣。
羽公子認為千年以來,從未有仙界的人或者是寶物落在羽族當中,黑澤想必是太過緊張了。
黑澤說,那日他救夕顏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,或許那個古墓裏面,並沒有我們夕顏說,她當時不光在古墓裏看見了許多事情,而且在夜晚做夢的時候也見到了許多事情。讓她覺得很意外的是,夢裏面的景象,似乎曾經見到過,不同的場景,不同的服飾卻是同一個身影,竟然都是她自己。
雖然說是在夢裏面,還經常能夠聽到一個聲音,一個男子對她說,千世萬世我們都不會分開,一定要在一起!
每當這個時候,夕顏就會覺得透不過氣來,只有念了幾遍清心咒才能猛然清醒。
夕顏對羽公子說,其實羽族的這一切,或許她也是有份的,那個女子可能就是前世的她。難怪她會這樣熟悉這裏,覺得在夢裏見過一樣,而那個男子應該就是當年羽族的君上,讓她覺得很熟悉,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。
羽公子說,即便是相關,那也是前世了,況且天意是不可違背的,就好像親手毒害神樹的人是羽公主一樣。
歷經多日,夕顏與羽公子的合力下,神樹已經呈現覆蘇的態勢,而黑澤也已經著手回到王都事宜。
自從夕顏與羽公子合力拯救羽族神樹以後,羽公子就對夕顏無話不談。
他告訴夕顏,自己和羽公主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,不知道為什麽,這顆心只他們兄妹有。羽公子覺得有件有個心是好事,活那麽久也沒有什麽意義,還不如成為一個人類去感受七情六欲,可是羽公主卻不覺得。
原來當年羽公子想要把與公主嫁到鳳族去,卻被鳳族給拒絕了,即便如此,羽公子也不會讓羽公主嫁到妖王都去,不會嫁給幽冥,更不會嫁給黑澤。
羽公子忠心,羽公主癡心,一人一半,各有不同。羽公主討厭夕顏,不僅因為天樞家族的魅術,要遠遠勝過羽族。也更因為黑澤對夕顏的重視。
而夕顏在羽族呆的越久,越覺得不該利用羽族作為自己的覆仇工具,她對羽公子說不要隨著黑澤去王都。因為殘月節就是為了妖界的四大家族排名而展開,一千年年一次,嗜夜王族屢次成為王者。
羽公子搖頭,他說過,整個羽族都會為夕顏助力,夕顏肩負著覆仇的重任,每一步都是看不清的危險。若非夕顏出手,羽族早就不存在了,承諾就是承諾,承諾就是需要履行的,羽族雖然為天界所棄,但還是一個高貴的種族,這也是和妖界其他種族的區別。
羽公子告訴夕顏,只要她想要覆仇,羽族便一定會成為她最堅強的後盾。
夕顏是不可能放棄覆仇的,這一點羽公子比誰都清楚,更何況他和夕顏又有著共同的宿敵。
黑澤,不僅是夕顏的仇人,也是羽族的仇人。
羽公子和羽公主說,要為協助夕顏而隨著黑澤回到王都,羽公主雖然心裏不滿,但還是礙於黑澤之前所提到的,需要她的助力,而答應羽公子,並沒有過多的阻攔,羽公子要羽公主留在羽族,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其他的兄弟姐妹趁機奪權。
羽公主反問道:“兄長把羽族的精銳全部都帶走了,留下一些老弱病殘,守著又有何用嘛?”
羽公子甚是訝異,從前羽公主從來沒有反對過他什麽,他更沒有這樣的心思,想要自己帶走精銳,要她留在後方。羽公主的想法,從何而來呢?或許是她太掛念自己了吧,害怕自己的兄長受傷,羽公子這樣安慰著自己,也安慰著羽公主。
“這次王都之行兇險異常,為兄不知是否還能活著回來,若是為兄和羽族的精銳被絞殺,至少,羽族還可以延續。”羽公主堅決不同意,嘴上說著,一定要和兄長一同赴死,更何況兩個人還使用著同一顆心,如果兄長死了,她自己怎麽辦?
其實心裏是為了黑澤,好不容易得到了黑澤的依賴,這樣就放手了,豈不是太可惜,五百年年前她已經放過一次,五年年後,萬萬不會了!
從少到大,明明是一胞同生,可羽公主總是因為羽族重男輕女之故,被羽公子壓制。
羽公子實在不忍心看到妹妹危險,羽公主表情冷漠,看不出什麽樣的心情,只是對他說,哥哥放心便好,一切都聽從哥哥的。羽公子信以為真,便與夕顏和黑澤,連同羽族數千羽衛前往王都。
夕顏在出發的那一日才看見黑澤,像是闊別已久的模樣,而他也不像來時那樣意氣風發,受了重傷是無疑的了,這個時候竟然還敢回王都,心裏暗自也有點佩服黑澤的霸。和張狂。
在路上,夕顏問羽公子會不會後悔。羽公子說,其實幾百年前見到黑澤的時候,就知道會有這麽一日,黑澤是闖入羽族的第一只妖,夕顏是闖入羽族的第一個人類,這便是宿命。
而對於黑澤,羽公子也承認,一邊是對他的仇恨,另一邊是想要追隨的欲望,或許,如果沒有他們之間的那些個仇恨,羽公子或許真的會追隨黑澤也說不定。
羽公子的善良,羽公主的濃情,正是妖邪缺少的東西。
羽公子說,他之所以選擇追隨夕顏,不光是因為預言,也因為夕顏身上的光明吸引著他。
其實要算起來,這羽族的神諭,是十萬年以前,因緣際會傳下來,如今不僅保護了羽族,更保護了夕顏不受傷害,否則夕顏只身一人在妖界,又受著黑澤的脅迫,又能熬得了多久?如今有羽族和羽公子的追隨和護衛,想要做什麽,也不像從前那樣難了。羽公子說,或許命運是眷顧天師的,這一路雖是布滿荊棘,可又處處安排了生機,如果說命運是一個布局者,天師便是他手中最華麗的棋子。一番歷練後,必將綻放光芒!
想當初,夕顏和黑澤從王都來到羽族的時候,還是經歷了一番波折的,畢竟三大家族的追殺緊隨身後,時刻需要緊盯著,是否有人暗中偷襲。來到羽族之後的日子倒是平靜許多,可經歷的災劫卻是更為險惡,是要人性命的!
如今,隨著羽公子和他數千精衛一同出發,回到王都的這一路上卻是異常順利,並沒有遭到任何的阻隔,仿佛,王都的大門是向他們敞開,是要歡迎他們回去,越是平靜,越是暗藏著洶湧的漩渦,想來幽冥已經在王都做好了充分的準備,等他們入甕。
這一路上,夕顏倒是和羽公子交談了很多黑色。夕顏發覺與羽公子走得愈加接近,黑澤臉色似乎越是不好。羽公子還會時不時的拿一些吃食給夕顏,可是夕顏說他已經再次修行了辟谷之術。羽公子說他從小到大,其實也不是沒有吃過食物的,又不是一直修煉的,畢竟他還要生存,雖然問他最喜歡吃什麽,他的回答不是什麽山珍海味,而只是普通的毛毛蟲。
夕顏說,他最近正在研究天樞一族的魅術,說不定可以給他造個夢試試,在夢裏面可以讓他吃到很多好吃的東西。當然,這是開玩笑的,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了,如何還能為公子造夢了?
羽公子說,只有天上的神仙,才能造夢入夢,夕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,想起她的夢難不成也是天上的神仙給造的嗎?雖忽然想起,其實在人界的時候還有個表叔父,老是喜歡做夢,總是跟夕顏還有其他的師兄弟們說,他在夢裏吃遍了山珍海味,講到那些皇宮裏的,鮮有的吃食,形容的真是色香味俱全,不過這位表叔父,也不是胡言亂語,大師兄冉隱,曾經是皇室貴胄,表叔父形容完以後,夕顏只以為他是大夢初醒,或是喝醉了,在胡說八道而已,而大師兄也卻指出,表叔父說的菜肴,宮廷確實是極為珍。
羽公子問,這個表叔父後來如何了?可在人間,盡享天倫之後老去的嗎?若是這般,那麽此生也是無憾了,可夕顏目光黯淡,她說自己的表叔父最愛做夢,到後來在夢裏死去的。
夕顏說,表叔父臨死前,面目似是痛苦,又似是害怕,面部扭曲到極致,整個過程還是很驚悚的,那個時候夕顏年紀並不是很大,這一幕也深深的刻在了心裏。
到達王都前,黑澤在夜裏和羽公子,同來到一個漆黑的樹林裏,布下了結界,以免旁人聽到他們的談論,羽公子問,“殿下倒是很少召見在下,不知有什麽吩咐嗎?黑澤剛要開口,羽公子便接著說,殿下應該知道,救羽族的,並非殿下,而是天師。我羽族也只效忠天師一人而已。”
黑澤冷笑道,“放心,你心心念念的天師不會有事。只要你乖乖的送上一樣東西。”
羽公子說,“不知我有什麽東西能夠值得殿下看上的,憑殿下的實力,不論是當年還是現在,怎會對我有所覬覦嗎?要說,在下有什麽值得殿下嫉妒的,便是此形此貌罷了。”
黑澤聞言,滿眼盡是不屑:“本殿下什麽都不要,只要你的半顆心”
羽公子聞言怔了一陣,他怎麽會知道,他只有半顆心呢,既然知道了這個,那一定知道這顆心是七竅玲瓏心了,既然黑澤如此說了,一定是羽公主告訴他的,看來前些日子他著急夕顏的傷勢,著急與夕顏一起商量解救神樹的辦法,竟然忽略了羽公主,難不成黑澤對羽公主又下了什麽幻術?
一定是了,否則羽公主怎麽會對他說的這一段秘辛。
“你是否同意?”言語間有些不耐煩。
羽公子反問為何要拿心去交換,畢竟那是他的一條性命,“殿下想要我的心,總得給我個理由吧?”
黑澤說,你以為,你能保護夕顏多久?羽族又能跟著夕顏多久?你以為幽冥會饒了他們?只有本殿下才能給她一個一線生機,她能不能活著,就要看你聽不聽話了。
羽公子大怒:你先前毒害我羽族,害我妹妹,又害我父王,如今,連天師的性命也要要挾,我早已做好了你同歸於盡的準備,況且你現在身受重傷,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天師之前的那些個食物是你去了荒原結界,分身進去了,每去一次便是對你靈魂的一次傷害,舊傷未愈,新傷又覆發,敢問殿下這樣的滋味可好受嗎?
黑澤淡淡道,這比起從前,本殿下在弒魂窟的日子還是好過多了。
嘶的一聲,他的左肩衣服扯開,竟然是道道血恨。
羽公子頓住,他只以為會損害他的靈力,沒想到會傷害如此嚴重。
黑澤說。你不必費心思了,你是打不過本殿下的,即使你們打得過我又如何,現在為什麽我們一路走過來如此平靜,概是因為幽冥已經做好了準備,我們之間在發生內鬥的話,可就得不償失了,最後你的天師恐怕會被幽冥吃得骨頭渣都不剩!
羽公子心裏知道他說的是真的,但他也知道黑澤是一個奸詐的妖,即便他把心挖給了他,他要是想取天師的性命,他也是阻止不了的。
血月當空,血霧彌漫,羽公子指著皓月,對黑澤說,只要殿下敢對著血月起誓。永不傷害天師,我願意把這半顆心給你。我還要殿下答應我一件事,那便是,施法術保護蒼翎不受傷害。我與蒼翎共用一顆心,不知道這半顆心給了你,那蒼翎會如何?
羽公子以為黑澤會將這半顆心毀了,或者是用作其他的地方,總之如何還能保存七竅玲瓏心的完好,若一旦這半顆心有什麽動靜?蒼翎必死無疑。
黑澤冷笑道,本殿下若有違背,讓我不得好死。羽公子說,你如何保的住蒼翎呢?
黑澤微嘆,他說,只管放心。
羽公子覺得很納悶,追問下去才知道原來黑澤要這可開心,並不是有其他的用處,而是想要,作為自己的心。他只不過是想要有顆心啊。
羽公子頓住了,殿下,我不明白你的意思,你是無心的妖,為何要這八顆玲瓏心,問完之後方才恍然大悟,只有心,才能愛得長久,原來,你對夕顏,對天師的愛,已經這樣深了。
羽公子問。殿下為天師做了這麽多,為何不告訴她呢?
黑澤嘆道,她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,你以為你能猜得到她會猜不到,她心裏對我有恨,我再怎麽說也是無濟於事,曾經犯下的錯,我雖有些後悔,可是不能改變。只希望有一天,她能夠停止對我的仇恨,其實,或許,就如這般,待在我的身邊便好。
羽公子心裏暗忖著。連這樣簡單的願望你都不可能實現,天師對你的不只是恨,而且是入骨入髓的很,你生活在妖界,見慣了殺伐爭鬥。她是生而有心的人類,那樣撕心裂肺的痛,你是不能夠體會的,除非有一天,當你心愛的人,離你而去,當你心愛的人背叛你,才能體會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。你的報應,終將會來臨。
自從那夜以後,羽公子顯然沈默了許多,夕顏卻問不出個究竟。或許羽公子也覺得,黑澤不過是無心的妖精,他做下的一切事情,自然也是沒有考慮的。他這幾天也有一些迷惑,為夕顏說,其實妖才是這世界最可憐的物種。如果黑澤有心有情,卻依然做著殘忍的事情,那麽便是生生世世也不肯饒過他的,可他生來就是無心的妖孽,那是他的天性使然,我們這樣恨他。會不會,也太過執念了,失去的人可否還能回來?
羽公子對她說,其實,你有機會可以放棄仇恨,就去過一次普普通通的生活,或許也沒有什麽不好。
夕顏心裏當然也是這麽想的,可是她單純的只是為了覆仇嗎?不光為了覆仇,更重要的是要護衛人界,只要她活著一天,荒原結界還是有被打開的危險,要想人界永遠平安,就要徹底斷了妖界想要吞並人界的可能,徹底關閉荒原結界,將人界與妖界之間的通道堵死,只有這樣,才能長久的安穩,而這些必須由她親自完成,這才是她真正的使命。即便是她最悲痛的時候。也沒有忘記的終極使命。
夕顏見羽公子有一副悲憫的心腸,也有最仁慈的心。不禁覺得,能和他成為朋友,是她的幸運。
羽公子見夕顏看著他笑,便問他在想什麽?
夕顏說,羽公子令她想起了一個在人間的好朋友,和他一樣,悲天憫人,是極其善良的。
羽公子不禁問起來,她這個朋友,現在如何了?
夕顏告訴羽公子,那位朋友名字叫東方曉。是他在人界的未婚夫,東方白的親弟弟,不過他與東方白倒是兩路性子,東方白這個人呢,既謹慎,又認真嚴肅,而東方曉就是一個小搗蛋鬼了,從小就頑皮不堪。
明明是個男孩子,卻總是擺出一副女孩子的樣子了,而且比我還喜歡胭脂水粉,研究各種美人圖,從來沒見過那麽愛美的男子。可無論是他還是東方白,都是真心待我的,我叫她曉曉,那個時候還有小黑,小黑,其實就是幽冥。回想起那幾年,還真是快活的日子,只是後來,我遭逢劇變,來到了妖界,不知道東方曉如何了,我想在人間有東方白護著他,又是東方家族的二公子,應該沒有人欺負得了他吧,我時常覺得像他這個人啊,若是再投胎,就幹脆投胎個女孩子吧,實在太不像個男孩子了,可他偏偏又是個男的。
羽公子問,是嗎?可是在下倒覺得除了天師剛才說的悲天憫人以外,沒有什麽相似之處啊,
夕顏說可能是一樣的善良,給我同樣值得信任的感覺吧。
羽公子問夕顏:對於天師而言,我算得上天師的朋友嗎?
夕顏笑了,當然,如今在這世上,夕顏所剩朋友無幾,羽公子便是其中的一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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